清明時節
上周五放工后搭電動火車到弟弟公司附近好一塊兒回家鄉。一如往常,在電動火車擁擠一番后到站,轉乘輕快鐵,乘客少得多,車廂風景不可同日而語,我還得位置好坐。這是首都交通規劃之吊詭,有些路線人群洶涌,有些則零零落落。而后打南北大道南下也是,吉隆坡到芙蓉那段路依舊阻塞,走走停停過了芙蓉收費站閉塞的車龍突然散開,看不出到底為何之前的半個小時得龜速爬行。不管了,弟弟大腳一踩油門,車子在右邊車道飛馳,順利在十點之前抵達家門。然后和爸爸媽媽去外頭喝茶吃宵夜聊聊天,不到十一點媽媽就催促回家睡覺,第二天一早要在六點出門掃墓。
六點半抵達家鄉的義山,已經有車子零散停在路邊,山頭的墳墓有燈火閃爍,還有人更早就到了。爸爸把車子停在路旁,端著手電筒和叔叔在路邊的小山坡上探路尋找公公的墳墓,是啊家鄉義山可不像城鎮,墓碑上沒有門牌,路邊也沒有路名。大伙兒一年到訪一次,記憶難免不那么清楚,只是記得大略位置。不一會兒爸爸找到了,我們才從車里把祭品搬到墳墓處。媽媽最守規矩,她記得所以繁文縟節,譬如說初至墳前要先壓驚,在墳墓四周用石頭鎮著金紙。然后大家拿起掃帚打掃墳墓范圍,或拿鋤頭鐮刀割除四周雜草。而后要先拜后土(土地神),說到后土,原本我也不知道后土是什么。后來回家讀星洲副刊讀到李永球(馬來西亞的田野文史專家)當天的專欄剛好寫清明時節和關于墳墓的知識。廣東人的墳墓旁常伴有后土的牌位,因為后土是大地,而人們死去后歸于黃土,拜祭后土也是一種對大自然的土地崇拜。而后一一擺上祭品,水果、粽子、米飯、包子、再添幾杯水酒。我們是子孫,一字排開墓前,手上一炷香,跪下,閉目,專注。爸爸媽媽叔叔姑姑們口中念念有詞,想必是求公公保佑合家平安之類的愿望。我也在心里默念同樣愿望,不過我的心大概不像長輩般誠懇,他們真信祖先在冥冥中有股力量聽見。我不是不信冥冥,我只是愿意相信那可以是執念。傳統是觀念的產物,價值觀之承傳,一樣在大千世界的時間洪流里不停變化。
所以之后大伙兒拿出一疊疊的金紙漫天飛灑,五顏六色的金紙落在墳墓四周,鮮艷剝落些許墓碑的蕭蕭之意。也有些紙屋子、紙車、冥鈔之類的東西在燃燒著,燃燒是通往陰節的儀式,當一切已成灰,那東西原本的樣子已經印在心里。是的一切都只是心里的儀式,我們獻上祭品我們燃燒紙制祭品我們用俗世的物質承托心里的孝道,祖先要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好的,正如我們希望自己在這個世界也會過得好好的。所以拜祭過的食物就入了我們的肚子里(總不成就擺在那邊吧。),也對,被拜祭的祖先取食物之意;拜祭的人取其之形,那隱然是一份共用的早餐。
七點以后天色漸亮,山頭開始布滿人群。一家大小三三兩兩起來祭祖,分工合作掃墓,同心祈禱,然后再一起吃掉拜祭的食物,大家面容平和,拜祭之孝。也有人燃放鞭炮,義山更加煙霧彌漫了,有燃燒金紙的煙、有鞭炮的濃密白煙、還有清晨的霧氣。煙味刺鼻、鞭炮刺耳,當天星期六,是地球日,也許有人在晚間會參加馬來西亞第一次的關燈一小時活動;可是他們得在清晨時分在露天的山頭上燃燒紙張,產生一道道刺鼻的煙。我說這是形式之必要,譬如媽媽說她每晚只開一盞燈,人在燈亮,人不在則熄燈,而今晚有他往常要看的電視節目,為何要關燈關電視。我也沒說太多,關燈只是個表態的形式,培養良好的習慣才是重點。
掃墓回來后我閱報,再吃早餐,然后覺得困了,于是接昨夜的睡眠再次睡去。
訂閱:
0 comments:
張貼留言